閒 . 遊 . 此 . 間

【悠閒】

＝之一　

　　……天氣很好。

　　花是紅的，草是綠的，池水清澈；雲，飄得很安逸。

　　──風很靜，連魚都打盹。


　　劍客釣魚。

　　他的餌好半天都沒釣上一條好魚，彷彿牠們都都睡死了一般。

　　測首看身邊咫尺之遙的儒者，跏趺而坐，靜想空明，如已超脫凡塵的得道者──至少是表面上。

　　咚！

　　儒者眨眨惺忪的眼，抹抹嘴角溢出的唾液，轉頭看見劍客似笑非笑的表情，看似悠然，也擺明了無聲的取笑。

　　開玩笑，從來只有他奚落人，哪輪得到人取笑他？

　　於是儒者挺起胸膛，理直氣壯地道：「我才不是睡著。我是變成池裡的一條魚，游呀游著，看見一隻肥嫩嫩的蚯蚓，才想游過去一口把它吃掉，不過又想到一線生正在烹飪午餐。好友的手藝比牠好吃上百倍，我要是吃了牠就沒胃口吃好友的料理，才猶豫不定……唉呀，反正我不是睡著就對了。」儒者連珠砲般說了一串，終於講累，伸展雙臂向後大大伸了個懶腰，自動自發地理出位置，舒服愜意地枕到劍客腿上。

　　「……這才是要睡，沒事別叫我……」接著就是一串模糊不清的囈語。

　　劍客笑了笑，轉回頭，繼續在晴朗的誘人安眠的藍天下釣魚。


＝　＝


　　瞪眼聽完劍客的話，儒者低頭咬住破布一角，一扯。乾淨俐落地為左臂傷口打一個完美的結。

　　「很有趣。」邊說，又撕下長擺一角，包紮傷口，「現在才知道，你還懂得苦中作樂。」

　　劍客無言微笑，身上刀傷劍創，不亞於儒者。

　　整頓完一身狼狽，儒者拍淨塵土，忽然一句：「這樣如何？這趟若回得去，就陪你去釣魚。」

　　劍客聞言，笑得雀躍、愉快。

　　『好，等我們回去，一起釣魚。』

　　他知道，儒者不會失信於他。

　　所以他也不需再擔心，儒者會為了保全誰，而傷害自己。



＝之二


　　聽說，素還真是個大忙人。


　　為什麼用聽說？以他和素還真的交情，該沒有什麼事需要讓他由別人口中「聽說」才對。

　　或許是因為，好幾年來他都這麼看著。好幾年，他印象中的素還真就是笑容滿面──不管是怎麼笑。期間當然也有哭有怒、有喜有悲，可若向他提起「素還真」三字，第一個印象就是笑。

　　──無論是怎麼笑。

　　在他們最閒暇的時候，素還真一個月中會有十天不見蹤影，五六天關在書房密室，偶爾還要偷空讓人上門聊天喝茶、挑釁叫囂。剩下的日子，就用來被人追殺。

　　說來也怪，那他為何老覺得素還真這顆鳳梨頭常晃在他眼裡？


　　「這是蓮花，你把他當鳳梨好友會難過的，而且我也不喜歡頂著鳳梨到處走。」素還真一邊趕路，一邊語帶責怪的說。

　　『……喔。』

　　他和素還真輕身疾奔，穿梭在一大片初秋的密林中。若不是身後還追著大批人馬，這景緻倒是挺怡人。

　　素還真：「這匹人不弱，帶頭的又扎手，若我料得不錯，前頭還有人埋伏。」

　　一頓，又說：「向南五里有個瀑布，是我們唯一的生路，但看來對方就是要把我們逼往那兒去。」

　　『那麼？』

　　素還真氣定神閒，忽地在眉角挑起一朵燦爛卻玩味的花，「我們就往南！」

　　『……為什麼？』他問，語氣裡有些不滿。素還真察覺，卻笑著睨他一眼：「當然是因為走那兒才能逃命，不然還有其他理由嗎？」

　　『是你就會。』反駁無效，眼看素還真已打定主意轉向，只好悶住嘴裡的字，暗自凝神更加謹慎地守住後方。

　　他和素還真疾奔在初秋的林裡，兩旁樹梢油綠的葉已漸黃，風吹飄落一兩片。

　　若不是身後真的追著一班人馬，而他倆也確實負傷累累，這樣的景緻，這樣散步……真的愜意。

＝ ＝

　　「好耶，咱們到了！」

　　到哪了？

　　腦袋還沒適應素還真突如其來的歡呼，腳步卻十分配合的停在那人身後半步。就差沒補一腳，將他踹入前頭的湍流裡冷靜冷靜。

　　「你看這瀑布不賴吧？俊秀清雅。現在是從上頭望下去，要是從下面看上來，又別有一番滋味。」一邊說，素還真一邊領他走向懸空的瀑布。

　　上游流下的清流到此處只湍急而不洶湧，幾道透亮的白練凌空衝出懸崖，在不得不處弧線下墜。山壁上蜿蜒出奔騰的銀色織帶，與岩石碰撞，激響樂聲冰脆清澈。雖不致萬丈深淵，要粉身碎骨也足矣。

　　『你帶我來這看風景？』他問，還記得身後追著大批人馬。而且若眼沒花，對岸的樹林中埋伏為數不少的伏兵。

　　素還真聳了聳肩，回答地莫可奈何：「你也看見，人家封住了對岸出路，我們插翅難飛了。」

　　『是嗎。』他挑了挑眉，估計追兵再二十步路會趕到，對岸伏兵正在觀望情勢，沒有動靜。『你說有路可走。』

　　「沒了。」素「閒」人說，還真閒態十足，雙手平伸，伸個大懶腰。

　　『沒路？』瞪著素還真。追兵的腳步聲已到耳邊，對岸銀光乍現，許是架起弓箭？他走到素還真身旁，擋住受襲方向。

　　「沒有。」素還真方說，瞧見葉小釵劍尖浸水，冰冷劍身刷著水流，本是淡然的雙眼隱見赤怒，惡狠狠瞪住自己。

　　「唉呀呀，好友你怎會如此知我心意？可你也瞧見，這瀑布的高度我倆跳下去，就算不死也只存一口氣，說不定還給說成殉情……」

　　『廢話少說。』


　　（追兵已到，將兩人困在水邊重重包圍，為首的小將克盡職守向他們喊話，彷彿疑惑於他們的悠閒，時而不安地與對岸伏兵交換暗號。）

　　「急甚麼？人家話都還沒說完。」素還真道，一邊以旁人看不出的閒態倚在他身上傾聽小將說話。

　　默不作聲。素還真既然不講他也催問不了，只有暗自盤算一會兒開打後該怎麼保護，怎麼擋住對岸的箭，和身前的刀光劍影。


＝之三

　　從瀑頂掉落的那一瞬，他的腦袋一片空白──

　　「小釵。」

　　像與生俱來的默契，不需要再多言語。他刀劍齊使，奮力將瀑布橫劈出一段空隙；下一秒，一雙素白長靴借力刀背躍向瀑布，染血的拂塵同時捲出，捲住他手腕，在漫天水瀑再落之前將他拉進這片天然的透明簾幕內。

　　瀑布內，別有洞天。

　　水力自然沖蝕而成的山洞位於瀑布中段，如同上天特意營造的一間雅房。除此之外，洞內還有明顯人力雕鑿的石桌、石椅、石床，整齊素淨。若再加上一把燭火照明，不失為一處清雅的修行之地。

　　「如你所料，這兒是我曾經的修行處。」按著腰腹的創口扶著石壁，素還真靠到久違的石床邊。

　　『這裡有出路？』他問。

　　素還真可惜地搖搖頭，「此處沒有密道，但瀑布下方設有陣法。敵人若想由下方攻來，必會迷陷於陣內；若由上方進攻，一來地形攀爬不易，二來此處洞口狹隘，若非功力高深者，貿然前來對上你我，無異送死。暫時而言，這是我倆能安心修養的避難之所。」

　　「方才我刻意拖延，就是為了讓他們知道我已無路可退。此次目的在於轉移目標，分散敵人的武力。時間一到，我們自然會有人來接應。」

　　聽來似乎無所大礙，但暗中又覺何處不對勁？皺眉看著素還真滲血的腰側，自懷中掏出一路而來所剩無幾的傷藥，毫不客氣地扯開礙事的衣物，倒在傷口上頭。

　　「喂喂，小釵你也斯文點，這衣服我可還要穿著禦寒哪。」就別說這衣料價值不菲，傷藥更難以煉製，這會兒全給葉小釵當地攤貨隨意撒用，浪費唷……

　　『……。』

　　「小釵？」

　　……。

　　「小釵。刀劍無眼，行走江湖誰能求得全身而退？況且，這傷在我身上比在你身上讓我好受。」

　　『我不好受。』落下話，逕自轉身料理自身。

　　「葉小釵……」嘖，死腦筋就是死腦筋。

＝　＝

　　隔天。

　　解決一組許是倒楣，被派來探路的小兵之後，葉小釵憑高遠眺，大批人馬鎮壓在瀑布底的陣式外，既是包圍也是不得其門而入。自瀑頂而下的攻勢因為兵力損失，也暫告停止。

　　一切都在預料中。敵人封鎖四周，斷絕食糧，而他們所剩的乾糧，大約還夠兩三天。

　　這才明白素還真之前為何餓死鬼般硬要帶著一堆食物上路，原來早有預謀。也難怪敵人派下重兵，只為圍困清香白蓮，實在是這人不管做了什麼細微，甚或莫名其妙的行為，時常也就是影響正邪勝負的關鍵。

　　這一次，也能順利吧……


　　「啊～～吐！」

　　『素還真！！』

（2006.08.01）

= = =
……待續……bbb

嗚啊～～～TOOOOOT
我對我的無能感到絕望，嗚嗚嗚嗚……

親愛的音小刃，請問你會甲意比較短，然後「可能在今年準時交出的版本」，
還是稍微長，可是「說不定又要卡稿斷掉的版本」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