閒 . 遊 . 此 . 間

之二──夜，未央

　　深夜的台北。樸實的辦公大樓在鬧區燈火的對照下，顯得格外寧靜，寥寥數盞燈火中，隱約有海藍短髮的男子埋首檔案報表中，忙碌看不見倦意。

　　一首時下流行的歌曲打破寂靜，男子頭也不抬，按下手機上的通話鍵，自報姓名：「皓薰。」

　　“你在哪裡？”手機那端傳來熟悉而低沉的嗓音。

　　「紀翔？你收工了嗎？要不要我去接你？」金皓薰連珠砲似地問，手裡的工作不停。

　　“不用，我有開車。你在公司嗎？”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“我去找你。”收線。

　　金皓薰這才望了眼斷線的手機，心暖一笑，更加緊完成進度。

　　不久後，翱翔天際的大門開啟，氣質張狂的巨星直直走入經理室，不耐的看一眼仍忙碌的金皓薰，逕自躺上沙發休息。

　　發覺紀翔幾乎是摔到沙發上，金皓薰這才停下工作，不慌不忙地倒了杯熱茶，並到休息室擰了條熱毛巾，回到紀翔身邊。

　　溫溼的熱氣一敷上臉，紀翔發出舒服的歎喟，但仍是疲倦不想起身。

　　「累了怎麼不回家休息，還跑過來？」金皓薰問，卻換來紀翔一聲輕哼。

　　「不懂給旗下藝人適當的休息時間，是經紀人的失職。」毛巾下的臉孔賭氣似的說。

　　金皓薰訕笑：「是是是，都是我的錯。」

　　說真的，要看到紀翔這麼軟弱的姿態還真是不容易，早一個月前，他就算再疲倦也不可能倒在自己面前，最多是冷冷提醒自己，替他安排時間看病。

　　一個月前的週一，河濱公園，在他們一同看煙火的圍欄邊，紀翔向他告白。

　　從那之後，在不打擾其他人的狀況下，他們會相約吃飯，一起喝酒、談天，有時紀翔會主動來陪他熬夜，和偶爾暴露他不設防的一面，如同現在。除此之外，他們與以往沒什麼不同，就連牽手、擁抱的次數也屈指可數。

　　畢竟，能讓他們完全獨處的時候也屈指可數。

　　聽出身邊人隱含的笑意，紀翔丟開毛巾，握住金皓薰的腕一拉，硬讓他跌在自己身上。雙手再扣環住他的頸項，十分親暱也不容得逃脫。

　　「很好笑，嗯？」半瞇眼，勾起戲謔又危險的笑。

　　「我、我怎麼敢……」金皓薰慌張得睜大圓眼，與紀翔四目交接。太過靠近的距離使他不由得緊張，尤其紀翔身上香水味混合著體味，十足地讓他……讓他……意亂情迷。

　　金皓薰忍不住掙扎著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放開掙扎的金皓薰，紀翔轉頭將自己埋在沙發中，不言不語。

　　「紀翔？」難得他今天會這麼輕易放手，真是累了嗎？

　　而且，紀翔的體溫好像有點高？金皓薰試探性的伸手觸摸紀翔的額頭，眉頭皺起。

　　「你在做什……」惱怒的話還沒說完，轉回頭的紀翔忽然讓一個放大的金皓薰鎮住。

　　額頭貼著額頭，金皓薰還閉著眼，正經八百地說：「應該沒發燒，不過你體溫真的很高，明天要不要去醫院一趟？」

紀翔：「你這是在幹什麼？為什麼又閉眼？」

　　皓薰：「我是幫你量體溫……雖然不準。沒有體溫計你就將就一下。」回答了一半，金皓薰睜眼，看見紀翔仍以眼神期待他另一半的回答。

　　「閉眼是因為…唔……」越想說出口，卻越口吃，卻不知血色已爬上偏白的臉。

　　「因為我面目可憎，讓你不敢面對？」紀翔接道。

　　「不是那樣！」著急回應，卻在看到紀翔戲嘲的眼神後，知道自己又被嘲笑。賭氣地說：「可惡，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會害臊？你的臉皮就那麼厚。」

　　「所以你是因為害臊所以不讓我抱，而不是因為勉強自己喜歡我而掙扎？」


　　勉強、掙扎？！

　　……好半晌，反應清楚的金皓薰才大叫：「原來你是在氣這個？」難怪告白後的他有時會陰陽怪氣的……不過這個形容詞可不能讓他知道。

　　紀翔也靜了一會兒：「……原來你還知道我在生氣。」他是否該滿足親愛的經紀人沒那麼遲鈍？

　　金皓薰笑：「我當然知道，我一直都很在意你。」在意到賠上了心。

　　紀翔輕哼：「你對每個藝人都很在意。」

　　皓薰回答的理所當然：「那是當然，可是我只能接受你的感情。」

　　「你講這種話時倒是完全不害臊。」紀翔滿意地笑，自告白後仍漂浮不定的心漸漸落回原位。

　　「廢、廢話，那又不一樣！」一被挑到痛處，金皓薰又如火燒般跳起。

　　「哪裡不一樣？」露出招牌笑容，紀翔繼續追問。

　　「……」死也不能說，說了鐵定被譏笑十年不止。

　　「不說話，那我要動手囉？」紀翔魔魅一笑，勾下金皓薰的瘦腰，一手按住他後腦，與他額頭抵額頭。

　　金皓薰貼著紀翔，緊閉眼睛。

　　「親愛的經紀人，你的體溫好高，明天要不要去看醫生啊？」

　　混、混帳！不要用他的話挑逗他……

　　抗議無效。金皓薰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另一對溫熱的唇瓣吞下，紀翔的吻有不同於外表的熱情，他一開始只能被動，然後慢慢地、生澀地學著紀翔的方式回應。


　　「紀翔，等、等等，你聽我說。」喘著氣，金皓薰在他窒息之前，才終於勉強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
　　好吧，他承認其實他想趁機平撫這個快要擦槍走火的氣氛，他們才開始第一個吻，就要直接疊上床的話，對他這個年近三十的老人著實太快。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趁時間快講。

　　「我沒談過幾次戀愛，也不明瞭你需要的是甚麼，就像你說的吧，我太遲鈍。可是，我希望我的存在能帶給你充實與快樂，而不是患得患失。我喜歡你，不是經紀人對藝人的關愛，而是私人的，就算是男人愛上男人的愛慕。所以，不要懷疑，也不要隱藏你的感受，而我也不會懷疑你的感情。」飛快說完，金皓薰才敢正眼對看紀翔滿懷笑意的眼。

　　「我很感動，謝謝。」


　　啊？謝謝？

　　金皓薰還在狀況外，此時順著紀翔修長手指指的方向一看，發覺自己右手原來一直停留在紀翔腰下、腿上某個曖昧不明的區間。

　　「啊啊啊～我不是、唔、」再次失去語言能力，紀翔以拇指磨蹭金皓薰略為紅腫的唇瓣，低沉誘人的嗓音湊近他的耳邊輕呼：「坐而言不如起而行，親愛的皓薰，讓我用行動表達我的感情呵。」

　　可、可惡，這傢伙剛剛累到快生病是騙人的嗎啊啊～～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