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皓薰日記 By寒星漪:
煌家庭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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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1

2006/6/9

  早起在附近的泳池晨泳後,搭捷運到阿波羅。今天開始更深一級的說話技巧課程--該是我最不想做的訓練。難度確實提高,差一點就要失敗。

  若不是經紀人堅持工作必須,我向來討厭和陌生人說那麼多話。

  下課後提早到19號找阿威,聊沒兩句才發現經紀人也來了。

  對他已沒什麼感覺,反正就是事業合作,倒是他常當我是吃人老虎一樣,動不動嚇得發呆出神。要說他膽小,有時又大膽的出乎意料。

  比如那句「沒有才能」,比如簽下阿威。

  沒想到他真有勇氣和鋸子作對,在自己也是對方眼中釘的狀況下?不論是有勇或無謀,都夠讓人激賞。

  本想和阿威閒聊兩句就走,反被他邀請一道慶祝。考慮了好一會兒……想回家練琴,但看在他的份上,還是答應。身邊經紀人突然驚呼一聲,轉過頭才發現那傢伙兩眼圓睜笑嘴咧得大開,高興的像是發現了寶藏。

  --很耀眼。


  出經紀人家門時,阿威還心有餘悸地問為何對那些留言無動於衷。

  淡淡回答,因為不重要。

  經紀人愛和別人怎麼鬧,或者對象是誰,我管不著。別拿我開玩笑就好。


  下週起阿威就會加入翱翔天際,沒想到會與他成為同事,這一點,算是經紀人多管閒事下難得的好處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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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06/6/15 永振電視)

  回家前,經過隔壁攝影棚,半掩的門縫中傳來悲愴哀戚的配樂,他佇足看了一眼。

  棚內正拍攝一幕親情戲,年少的兒子和病弱的母親……

  下意識按住胸前,拇指細撫幾乎已是一部分肉體的十字金屬。垂目,快步離開永振大樓。


  回到家中,逕直走到書房,在成排的書堆中搜尋,終於在暗櫃的角落中尋到鵝黃色的資料夾,翻找出其中已顯出年代但仍保存完善的表單。

  修長五指順著橫向字跡掃索,直到看見想望的資訊:

  7月7日。

  食指觸碰在日期前的年份上,閉上眼,久久不去。


  闔起鵝黃資料夾,仔細收回暗櫃。從架中取出藍綠色的日記,翻開新頁寫下……



  2006/6/15


    如果您是愛我的,為何要將我丟下

    ……母親?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』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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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/6/17

  和經紀人約假祭拜母親。

  七月七日,多漂亮的日子。

  沒想到他問起和母親的感情時,自己竟會脫口而出。

  一直以為母親的事是心底的地雷。說出口,原來也沒那麼難。

  ……八成是因為那傢伙笑得太笨,才會忘記他是經紀人,而不是天真無邪的小學生。



  轉眼已過這麼多年,卻是第一次回來祭拜。

  第一次看您的墓碑。

  每年、每年的冀望,屈指可數的會面,到最後連您的逝世都要由人轉告,最後知曉。

  母親,我在您心中究竟什麼地位?

  有多少次我珍惜閱讀您手抄的琴譜,又多少次憤恨想將它撕毀?

  您永遠不會知道,也不會關心,當然。


  反正說再多您從來也沒聽見,所以我不再祈求了。

  親愛的母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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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06/6/17 翱翔天際)

  「皓薰,借我一點時間。我有事找你。」會議前,他對藍髮的經紀人說。

  金皓薰似乎因為他的主動嚇到,愣了一會兒才說:「好,開完會我在辦公室等你。」

  會議後,人員三三兩兩散去,他禮貌性敲門,進入辦公室。

  「皓薰,7月7日是我母親忌日,我想請假去上個香,沒問題吧?」

  「等等,我看一下……」放下手上一疊報表,金皓薰翻開行事曆,寫下幾筆。

  「好了。」金皓薰抬頭,笑得陽光燦爛。「祭拜母親是件大事,我不會反對。難得你這麼有心,跟母親的感情一定很好吧?」

  感情很好?他和母親那樣的感情算好嗎?如果供給豐衣足食也能算在感情的一環,那母親與他的關係至少稱不上惡劣吧。

  「呃……紀翔?」眼前的經紀人貌似掙扎不定,終是把問句出口。

  凝眉。「不,只能算的上普通。甚至…這是我第一次回來祭拜她。」

  第一句話出口後,接下來似乎就容易許多。

  「當年她離開我父親,獨自生下我,將我送到國外,獨自生活了二十年。就算有血緣關係又怎樣?在分隔這麼久的情況下,我們也早已成為毫無感覺的陌生人。」

  「就連她生病過世的消息,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……我們真的算是母子嗎?她如果不想看到我,當初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?」

  金皓薰:「紀翔?」

  聽見經紀人的聲音,才讓他從自我思緒中抽回現實。

  金皓薰:「不好意思,讓你想起過去的不愉快……」

  沉吸一口氣,再吐出。冷聲:「就是一段我不想再回首的過去,沒什麼愉不愉快,反正我早就不在意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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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2

2006/6/21

  錄影結束,和阿威約到19號閒聊。

  剛加入公司就有製作人邀約唱片,讓他雀躍不已,雖然瞭解過內容後,那溫厚的表情更錯愕地像是強顏歡笑。本以為他不滿,但從錄音室過來的阿威精神奕奕;擺脫賀總威脅,得以再展頭角的愉悅全寫上臉。

  總是個成功的第一步。阿威開懷地說。

  於是和席老闆、酒保一起,祝福他唱片大賣。


  不過,雖是阿威說溜嘴……說我比那個當街唱猴戲的小丑恐怖?

  很好,我記住了,金皓薰。


(酒館內--

  關古威打趣地繼續自己的話題,卻看見紀翔的臉色一變,默默無言陰晴不定地沉思,趕緊回想自己剛才是否說錯了什麼……

  糟了!皓薰,我對不起你啊!!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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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/6/25

  金皓薰是個莫名其妙,行事不經大腦的傢伙。一下子送棒棒糖,一下子發呆,一下子又盯著我看,難以理解他的思考邏輯是哪個版本。

  三個月前在維也納試圖說服我的,真的是這個人嗎?

  加入演藝圈,本是方便照顧怡青,就現在看來,更需要人照顧的反而是經紀人才對。


  這幾天和怡青廣告工作順利,除了定裝後她太過誇張的大呼小叫以外。

  一起工作、訓練下來,原有的默契也慢慢找回。行程相近,團練時間也好安排,先從以前的歌練起,找時間將幾首曲子重新編曲。

  幾張想要的唱片台灣沒有代理,只能從網路訂購。


  P.S. 7/8 19:30 國家音樂廳 齊瑪曼獨奏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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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06/6/27 追夢廣告)

  靜靜讓化妝師在臉上畫畫弄弄,直到等到那聲如同特赦的「OK」後,歐怡青迫不及待地轉頭跑向一旁準備好的紀翔,像參觀稀有動物一樣驚奇得對他上下左右打量。

  「怡青……」只是換件衣服而已,上次定裝還讓她玩不夠?

  「天啊,我有多久沒看你穿那麼活力過?你別說話讓我多看兩眼……太值得了,我真要好好感謝金大哥!」看紀翔雅痞風格慣了,什麼時候看過他打扮得這麼HIT POP過?也難怪她會驚豔嘛!

  「少無聊了。」警告性斜睨怡青,紀翔走進攝影機前,專心投入工作。

  嘖,開不起玩笑。歐怡青偷偷扮了個鬼臉,拿起手機對著紀翔偷偷照下兩張照片,給自己留作紀念。

  按下儲存,螢幕剛跳回主畫面,一個陀螺似忙著直轉圈的藍色饅頭伴隨著振動跳上螢幕,歐怡青笑笑,按下通話鍵。

  「嗨嗨,金大哥。」

  “我事情辦完,正要過去。你們工作順利嗎?”

  「非常順利。金大哥你早點來喔,紀翔拍得好快,你晚一步就只能來接我們收工囉。」歐怡青一邊瞄向棚內的紀翔一邊說。她從來不知道紀翔這麼有戲劇天份,明明是冷漠的人,入了鏡表情也能這麼變化自然,好想捏捏那張臉皮看他是不是偷戴面具。

  “收到。”手機那端一收線,歐怡青趕緊埋頭研究自己的腳本,用心思索該怎麼表達廣告的要求。


  直到導演比出完成的手勢,棚內謹慎認真的氣氛才告解除。工作人員紛紛放鬆姿態,移動佈景準備拍攝下一場景。

  得體和若干人員打過招呼,紀翔回到歐怡青身邊。

  「耶?你拍完了?太快了吧?」歐怡青瞪大了眼。

  「我可不是魔術師。」紀翔微笑,就算個人進度順利,拍廣告可不是一個人的事。看看棚內整理的差不多,鼓勵地輕拍怡青肩膀,「換妳過去了。」

  「紀翔。」剛目送歐怡青離開,追夢的負責人就向他走來。

  麥克:「廠商很滿意你們的工作表現,這是贈送的產品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接過手掌大的多媒體產品。

  「繼續提昇能力,你可以代言更好的廣告。」丟下話,麥克仍不苟言笑的離去。

  紀翔把玩掌中贈品,回想廣告內容,主打父親節禮物。父親節?沒有父親就不用過了吧。

  抬頭,迎面看見大步向自己走來的經紀人。

  「皓薰,你父親節禮物準備好了沒?」

  剛到棚內的金皓薰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:「父親節……還沒想好要送什麼耶。」

  一笑,「拿去,廠商送的。」

  反正他也用不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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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扯...現在才五月初,齊瑪曼鋼琴獨奏會的票就賣到只剩一張 TOT
而且還要NT1600...我、我聽不起啊!!! Q__________Q
嗚嗚嗚嗚...ORZ 紀翔幫我去聽吧...>_______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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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3

(2006/07/07)

  颱風過境,遺留迅疾的西南氣流,吹亂男子赤褐髮絲,衣衫盡墨。

  點起的煙早已燃滅,鮮紅的枝幹獨留,彷彿開不出花朵的殘枝,孤零零悲傷站立。而真正鮮嫩的花朵經不起風殘,黃花瓣飄扯翻飛於空氣。

  卸下的十字項鍊擺在灰硬墓碑上,冰冷金屬反射雲間的光。


  化不開的黑色是哀悼。


  閉上眼。默吟一曲安魂,慰的是天上的您,還是人間的我?

  誰為您安的墳,還雕飾您最愛的薔薇。


  遙遠天邊開始白光閃爍,轟隆雷聲相隔數秒追趕至耳邊。細柔雨絲滴上臉,挾帶沙塵的氣味。

  戴回項鍊,收拾物品走回來路,路上與誰錯身而過。


  「Excuse me.」

  順著聲音回頭,傘下西裝筆挺的紳士髮已半灰,驚愕的目光從他胸前的十字,移至他的臉上。

  「Eliza...」
  「你、你是……翔!」

  不等紳士作出結論,他壓下心底同時興起的海嘯波瀾,故作鎮定,轉身大步離開。

  「等等,翔,我是你……」

  避開身後探來的手,語氣冷漠。


  「你認錯人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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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滂沱大雨模糊視線,黑色禮車亦步亦趨跟隨在計程車後,再下去就要被跟回住處了。雙臂交叉胸前,閉上眼,剛才那位……真是「那個人」嗎?

  心底有個不願承認的答案逐漸清晰,但就算是「他」又如何?在這時候出現又能改變什麼?他又何必作賊一樣落荒而逃?

  出聲讓車停在騎樓下,果不其然黑色禮車也停住,車裡走出高貴優雅,神情卻掩不住驚喜訝異的紳士靠椅門邊,派遣身邊不知是保鑣或者侍衛向自己一步步走來。

  「先生,您好。」侍衛向他微微行禮,「請容我自行介紹,我是……」

  「我不想知道你們是誰,但不要跟著我。」說話的同時,眼光目不轉睛地瞪著禮車旁的紳士。

  侍衛:「十分抱歉,我們無意造成您的困擾。我家主人只是想認識、並感謝今日來祭拜他妻子的您,還希望先生務必賞光。」

  妻子?哼,若母親是那個人的妻子,那自己又算什麼?

  「告訴他:省省吧。」丟下話,頭也不回走向反方向。

  「翔,別走。你不知道……」身後紳士的聲音急切響起。

  不知道?不知道他的身份,不知道他自稱母親丈夫,或者不知道他們不為人知必須疏遠親子的苦衷?

  一切,未免太遲。

  「我,不想知道。」

  他,沒有父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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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4

2006/7/14

  若知道會遇上那個人,也不會去掃墓了。但……為什麼他會在那裡?而且,還以那樣的關係自稱?

  本想不多牽扯,卻沒兩天就有人守在門前等候,想來被調查底細也不是意外的事。無聊的傢伙,過去幾十年不聞不問,如今積極,是為補償或者掩蓋什麼?

  無論如何,派來的說客也太猥瑣粗俗,竟說若有人送他一百萬,就算親祖奶奶也馬上認祖歸宗。一百萬?

  哼,若真是想像中那般,那麼「那個人」未免可笑過頭?以銅臭權勢建立的心智,怪不得只能想到利誘。沒直接利誘我,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。

  金皓薰,這經紀人呆歸呆,會收下這筆錢嗎?

  在他車上發呆的次數多了,這樣不大好。他有讓人容易親近的特質,但更因此──不想輕易鬆懈警戒。

  越安全的事物,也蘊藏越深的危險。


  怡青沒刻意問,所以自己也沒刻意告訴她,關於我的身世。

  只是掃幕後不免心煩,連帶團練時也影響到她,有些歉疚。

  若真有親人……親人、不就該像怡青這樣,無私、大方、既可以任性又互相包容嗎?多諷刺,人說血濃於水,但對我而言,不論地下的母親或是突然冒出的那個人,都比不上毫無關係的怡青。

  不難想像她想讓自己融入這個社會,融入翱翔天際。但兩年之後,她總要回到歐洲,到時候自己留在台灣,難免落寞吧。

  也許,可以回維也納進修音樂。

  或者旅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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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5

2006/7/26

  曾期待他真會將那筆錢送出去嗎?

  畢竟不是一筆小錢,留下對翱翔天際的營運必有用處,普通人會因為一句要求就將天上掉下來的財富往外推嗎?

  ──所以是不曾期待吧。但他卻做到了。

  這代表他重視藝人想法更甚眼前利益?記得我對他的態度一向不算友善吧?

  ……開始覺得有趣了。說不定是個值得玩味的人吧,金皓薰?

  嗯,該向他道謝才是。


  新換的弦一下就斷了,不知是什麼原因。也罷,明天再到樂器行補充。

  收到法蜜莉的來信。原來離開也四個月了,感覺才像昨天的事。若要說有什麼可惜,也就是找不到比Charles更香醇的咖啡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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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(微笑,闔上日記。從抽屜中找出素白典雅的信紙,略為思考後,流暢回信。

   經過一段時間,眼神飄到一旁收齊的報紙,看著版面大標和一角笑得人畜無害的經紀人照片,不自覺也揚高嘴角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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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/8/17

  有氧舞蹈的訓練,雖然活動身骨,訓練一整天也難免疲累。

  課後和怡青阿威到十九號,遇見金皓薰。

  越來越習慣他那種無厘頭的天真,至少看著那張臉也挺逗趣。

  不過天真過頭又嫌愚蠢,到非洲旅居能被說成有非洲血統,真是……該佩服他的邏輯嗎?


  適應了台灣生活,還適應不了台灣的濕熱。

  熱辣的太陽,鬱悶的空氣,在陽光下走一小段就能汗流浹背。

  據說這是台北的盆地地形使然,其他地方儘管熱,至少不悶。阿威興致勃勃得提了好幾個旅遊地點,約好了找個空閒出外遊玩。

  看他說得天花亂墜,真是心動了。

  來台灣四個月還沒踏出過北縣,有機會多看看這地方,很值得期待。


  回家時經過某間學校,裡頭傳來樂隊練習的聲音,勾起回憶。

  法密莉的來信附上介紹函,說明可以到國家交響樂團拜訪。

  是不希望我荒廢音樂吧。新的工作確實無法全心磨練琴藝,但利用空閒練習還是可以。

  十分感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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